时令已是初冬,而我所在的城市还在下雨,阴云遮盖了星斗,夜色加深了雨幕,天空黝黑黝黑的。屋内还没暖气,有些清冷,台灯柔和的光线,把小屋收拢在温情里,桌上的热茶冒着缕缕白气,散发出阵阵清香,放下手中萧红的《我有着青春的时候》,端起杯慢慢品一口热茶,丝丝暖流在体内涌动,这样寂静而清冷的夜色里,萧红的文字犹如一朵开放在冰天雪地里的海棠花美丽、充实着我的孤独和寂寥。都市的繁华,丝毫影响不了我的清净与独欢,这本带着原野和丛林幽谧青草香气息的书籍,是一位友人的礼物,她的柔情,如同雨夜的烛光温暖着我的寂寞与孤冷,她那化雪为冰的纯洁品质、灵秀的才气、以及带着氤氲般气息的旷远诗句,晶莹着我的感动,轻轻打开电脑,欣赏来自家乡的照片,一片片洁白飘然而至,故乡已经下雪,而且好大,猛然感觉故乡的雪花飘着香韵在瞬间美丽了我孤独而思念的夜晚。

思念时,就连梦都洁白起来,细心端详着这些照片,仿佛捧着一朵朵白色精灵,它们于我而言,六楞或者六瓣,都一样绽放着梨花的香韵。醉了吗?我在悄悄地问着自己,是,醉了!真的是醉卧在一片云伞下,美妙的幻梦拉开风做的伞柄,倾刻便飘落在棉絮般酥软的香榻,无边无际的草原,延展摊铺着纯粹的白玉垫,努力寻找着五色斑斓的花海、波涛潋滟的清湖、骏马驰骋的草原、弯延曲折的神韵滦源、野滩盛开的马莲花草、金莲川怒放的金色丹樱,铃儿叮当的莜麦地,芳菲四溢的青菜园;努力寻找石墙红瓦的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翠枝繁叶挺拔的白杨;大概它们都冬眠在这莽莽苍苍的银色世界里。唯有居住过的小县城,那条街,那场雪,那个人,那件事,连同她胸前飘动着的火焰依然清晰可见。

那时,女儿尚小,爱人在省城求学,家里生活的重担和抚养女儿的任务,暂且由我一个人承担,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狂风卷着飞雪铺天盖地,女儿突然高烧,喂了退烧药丝毫不起作用,我无能为力了,只好用小棉被包裹起女儿,医院赶去。那时候,我家住在平房,医院有很远的一段路,推开家门,一股白色旋风迎面扑来,对面连一米远都看不出去,风雪打在脸上深深作疼,口中呼出的热气,融化了满面雪花,雪水在脸上流淌,径直流到脖子里,头发结了冰,脚下的积雪没过脚面,鞋里也灌满冰凉的雪水,顾不了这些啦,怀里女儿的哭声敲击着我的骨髓,心急如焚的我医院的方向挪着……这时,一位推着自行车,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子停在我身边,大雪弥漫里,只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围巾向火苗一样在攒动。“这么大雪,你抱着孩子去哪里?”声音像天籁,我的眼前模糊了,我想这是天使来帮我们母女了,“女儿病了,医院”,我喘着粗气回答着她,“快把孩子放在车坐上,我送你们去”,“这怎么行,这么大的雪。”我有些犹豫,“快点吧,孩子的病如果不重,你也不会医院”,不容我再说什么,她催我快点,她坚决的话语,让我觉的顺从是那么的踏实,她用力推着车子前行,我扶着女儿紧跟,“孩子爸爸呢?”“去省城读书了,孩子发烧,喂了药也不退,我着急,医院。”她不再说话,用力推着车子,好几次险些滑倒,她努力控制着车把,吃力的带着我们前行,走在前面时,我才发现,她的身材高挑苗条,即使穿的厚重,也看不出臃肿,我看不到她带着口罩的面容,我想她一定很美丽,就像她美丽的心灵,我们默默的迎着风雪前行,大约有一个小时,医院,医院门口,帮我抱下孩子,送我们进去,我坐在椅子上等,她去挂了号,又把我们送进诊断室,我没来得及说一句感谢的话,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医院,其实问也是徒劳的,路上她只说是中午下班,要回家吃饭的,我问她在那个单位上班,她没有回答,只是叫我扶好孩子,朴实简单的叮嘱,柔美的声音,在那样的雪天,在我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她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也许她真的是上苍派来的天使,来帮我们母女渡过难关。

辛亏去的及时,医生说再晚去一会儿,就会引起其它病变,经过医生们治疗,女儿很快退了烧,外面狂风暴雪也暂时停顿了任性。白雪皑皑的街道,变得耀眼起来,那一刻起,我把白雪与天使联系在一起,幻想着她就是从天而降时的美丽天使,她的红围巾是火焰,照亮并温暖着我的心灵,是的,天使是不需要感谢的。

在梦幻雪原里陶醉着,春天那抹绿风未至,夏季的那片嫣红未放,秋天那阵金色还未摇曳,初冬的雪幔包裹起所有的纷繁,生灵们的魂魄,甜甜的沉睡在温暖的梦乡里,它们在幻化着来年的勃勃生机,待草嫩了叶子、花开了苞蕊、果香了枝杆后、雪花会再次漂落。滋润了四季的雪情,也滋润着我的情愫,迤逦在冬夜的雪花啊,像静静流淌着的清泉,它们渐渐结成晶体,变成雕塑,如冰美人含情脉脉走出冰雕的闺阁,我眼前浮现出如冰雪海棠的萧红、带着火焰降临的天使,还有送书给我的那位心素如简的婉约诗人,她们宁静着我的浮华,旖旎着我的清涵,都说人应该永远心存感恩,捻雪成诗的日子,思念与感动彻底融化了这个清冷的初冬之夜。

作者简介:修翠云,笔名青然,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音乐文学学会会员,张家口市作协会员,张家口市诗词协会会员,《沽源文艺》诗词编辑,在省市级报刊发表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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