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福建有个毗邻海边的渔村,村民主业以捕获浅海里的玳瑁龟为主,然后取其甲片卖给皇室,供清宫造办处为王侯贵胄做文玩为用。

世间文玩,以珍稀动物为材制出的工艺品都瑰丽无比,但是精致美丽的文玩背后实为惨不忍睹的屠杀场面,其中以玳瑁的取材最为惨绝人寰。

渔村有蒋氏一门,更是捕获、加工、售卖玳瑁的大家,至蒋武这一代已靠玳瑁成为村里一大富绅。

蒋武不但自己捕捞加工更是广纳弟子,手下门徒十又有余,均是跟他学习如何寻龟、捕龟、杀龟、取龟、制标本,人称蒋师傅。

蒋武长子蒋天成,自幼喜读书,对主业屠户行为嗤之以鼻,故一直在外地求学避开血腥,偏偏资质不高,苦读十数载连个举人都未中。

说来也怪,蒋氏虽富贵盈门但家眷身体却羸弱不堪,祖上都短寿,同宗的叔父兄弟均未有年过四旬者,更奇的是族内生女皆貌陋,面黑背驼异于常人,虽嫁妆丰厚但因貌丑所嫁夫婿不尽人意。

生男短寿生女貌陋仿是诅咒代代遗传,纵然祖坟三迁亦不得其解。

是年春,蒋武浑身乏力,眼渐昏花,自知大限将至,急需将一身技艺传承给儿子们。但两次子一个病秧子天天需药吊着,一个痴愚如三岁稚儿,蒋武无奈只得把在外读书的长子蒋天成叫回府。

蒋天成本不愿意,父亲道:“你若能中个举人谋得一官半职到也罢,既学业无成还是秉承主业吧,否则以你们兄弟三人资质怕是只能坐吃山空。”父亲病重天成不愿违其心愿只得回府应付。

父亲拿出一本精美的画册自豪道:“你看,这翻龙飞凤如意牌,端庄大气松鹤砚屏,嵌刻祥云瑞彩扇,圆润素面的宽扁镯,这皇宫中的一件件珍宝都是为父的玳瑁而制,能为皇室效力实乃我家门之幸……”

天成不禁看的呆了:“美则美矣,但书上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思及玳瑁被烫皮剥甲之惨状总觉罪过……”

父亲怒道:“那酸腐之书信它有何用!你就安心随父学艺吧!”然后命下人烧了他的书,天成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说话间徒弟们出海归来,并带回三只玳瑁龟。

蒋武红光满面开心道:“吾儿乃家门之福,刚回府便得了这稀有的三只玳瑁,要知道玳瑁日渐稀少,有人终其一生未能捕一只——走!为父这就教你杀龟取甲!”

众人来到伙房,只见两大一小玳瑁被捆成粽子扔在地面上,蹒跚而笨重,正苦苦挣扎。其头和背甲的麟片棕黑相间,平滑而光泽。

蒋武兴奋道:“此乃玳瑁精品,这两只大的至少有一千五百年寿命了,果真水中玄武,威武凶猛,哈哈哈……”说话间蒋武让两伙计持大棍一左一右开始打那小玳瑁,玳瑁闷哼挣扎个不停,本是黄褐的麟片因充血而带了嫣红色。

蒋武知道,越红的甲片越能卖得高价。

打了一刻钟后俩伙计将痛昏过去的玳瑁提起扔到沸水锅里,可怜的玳瑁昂头乱咬却无济于事,片刻就僵直了身体。

蒋武又命人将玳瑁倒悬起来,将备好的冷醋泼淋了上去,然后亲自操刀,用刀尖将玳瑁坚若磐石的甲片一片片撬下来然后让伙计剔净残肉。

天成虽知道杀玳瑁的流程却从未敢亲眼去瞧,此番一看瞠目结舌,心下大呼罪过罪过。

蒋武如法炮制又命人将第二只大玳瑁一通乱打,再沸水一泼、将其悬挂起来,然后将其尾部割个洞,用铁钩伸进去一通乱掏,将内脏和肠肉掏了出来。锥心之痛让可怜的玳瑁悬空乱蹬,发出凄厉的闷吼,渐渐耷拉了脑袋。

蒋武又用匕首剜了它的眼睛、塞了两颗琉璃珠在它眼眶内,开心道:“待它风干身体,我将棉絮塞到它身体里,再做些特殊加工,这个玳瑁标本就万事大成,到时候卖给将官富贾之人作镇堂之用又是一大笔财富!要知道,会做玳瑁标本者独我一人……”

天成感觉那钩子在勾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样,吓得冷汗涔涔。蒋武嗤道:“果真文弱书生,还有一只你明日亲手杀给为父看,我头疼的厉害,先去休息了,明日再教你。”

说着便被下人扶进了房里。是日夜,思及白日的血腥场面、天成辗转不得入睡,于是便决定起身去后院散步。

行至后院忽见父亲也在,思及父亲身体不好便叫父亲回房休息,但父亲仿是没听见般径直出了后门。

天成担心父亲安危于是跟了上去,奇的是天成快走他也快走,天成放满脚步他也放慢脚步,故意不让他追上似的。

直至追到黑树林方才停下,冷月惨淡的光辉穿过婆娑如鬼影的树枝洒在那人佝偻的背上,凉风阴恻恻拂过耳畔,草木沙沙作响,像恶鬼龃龉。

平日里不大的树林此刻却黑暗无边,压抑阴森。恐惧生了无数个触角轻轻抚上天成的后背,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层林深处窜出个猛鬼来。

天成疑惑,父亲的背何时驼得这样厉害了?莫不是认错了人?可方才在后院里明明看见的是父亲的背影啊……一股凉意渐生脚底,汗毛林立,感觉下一刻身体就要炸裂开来。

正思虑要不要悄悄返回去,那人突然回了头……那老者双目紧闭,两行血顺着干枯的面颊缓缓流下,胸腹凹陷,宽大的衣袍仿佛是挂在肩上一样鼓鼓随风,脚底已经聚集了大滩血迹间杂着支离破碎的分不清是什么的内脏组织,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月光洒在那滩血上泛起冷然的光芒。

天成结巴道:“老人家你的眼睛怎么了?”老者道:“不是你那父亲做的孽么,我活了一千五百多年,马上就可修行成精了,却生生挖我眼睛、掏我内脏、毁我修行!既已修不了仙,那就成魔,我要替那些惨死的同门报仇雪恨,今日不灭你满门,还有多少即将得道的同门遭你日后毒手……”

天成吓得拔腿就跑,一口气飞奔进后院,仓促回头确信老者还没跟上来赶紧反锁了后门、颓瘫在地大口喘气。

刚缓过神忽然听见柴房里传来凄厉的叫声,天成暗叫不好,飞也似的奔向柴房。只见柴房梁上悬挂了一排排玳瑁的尸体,甲盖皆已不见,露出参差污秽的靡肉,地上已是血水横流,摇曳的火把半明半灭映照着满室血肉狼藉,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做呕。

天成正疑何来如此之多的玳瑁尸体,突然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看看这些,这些都是你族人做的孽……”天成猛一回头,瞬间吓得跌坐在地上。门口守着的,正是黑老林里的那老者。

“我族为你们人类辟邪纳福,佑你们吉祥长寿,却被你们虚荣逐利之心残杀殆尽,我虽为畜亦有灵有肉,鸡鸭尚能被一刀毙命免于长痛,却将我们生煮活剥,实为惨无人寰……”

“阎王念我们遭罪太过,虽前世为畜,同意我们转世为人,故你族女眷,皆黑面驼背呈龟状,男人折寿,女人貌龟,皆报应也……”

你们杀了太多即将得道的灵兽,罪孽太重,你的族人死后皆被扒皮掏腹然后坠入畜道托生成玳瑁。千百年后,你的后人所杀的,皆是你们祖先的鬼魂也,直至你后人代代残疾短寿至无法繁衍、至族人灭绝方休,不信你回头看——”天成依言回头,不禁尖叫。

那些悬挂的玳瑁,都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人,背部皆被剥皮,心腹皆凹陷贴骨,眼睛两个黑褐的血窟窿,地上横流的皆是污秽不堪的五脏六腑。

面容依稀可辨是他那些过世已久的先人同宗……天成痛哭不已,然而更可怕还不止如此。老者继续道:“你父今夜已死,魂魄正在去阎王的路上,我将他半路劫来生煮活剥给你看,让你亲自感受下你们今日当我面剥我儿子的感受。”

正说着有两个驼背的僵尸模样的人将蒋武拖了过来,天成见状忙去救父亲,奈何明明看的见的父亲却每每抓空根本摸不着他。

老者道:“你别枉费力气,阴阳相隔,你只能看见却无法感知。”天成大骇忙跪地以头抢地而,告饶道:“我宗有罪,请道人开恩,放我父亲好生投胎!”

老者置若罔闻,俩驼背丧尸将挣扎的蒋武双手一绑、往梁上一挂、剥了衣服、左右持棍,狠狠打在蒋武背上。

蒋武鬼哭狼嚎双腿乱蹬晃荡无依,却无济于事。天成额头几乎磕出血来,大哭道:“我发誓日后再也不杀生,求道人开恩吧!我先人死后受这扒皮掏腹之苦已是遭足了报应!我先人无知、不知有这轮回之苦,无知者无罪,求放过!”

老者还是置之不理,眼看俩丧尸就要将昏死过去的蒋武抬往沸水锅里,天成嚎叫:“我从未杀生!求能代父受过!请允我先回去交代家人金盆洗手然后将我剥皮剜心以赎我满门罪孽!”

正此时一阵钻心疼痛传来……天成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从从床上掉了下来,外面已大亮,原来噩梦一场,可若说噩梦未免过于真实,天成庆幸万分,唏嘘不已。

这时候外人敲门来报,老爷已于半个时辰前去世,昨日里精神还好的蒋武竟一夜去了,天成心咯噔一下……天成第一时间放生了剩下的那只老玳瑁。

办好父亲后事后,天成遣散门徒家丁,斥家财建庙宇广布恩泽,顷刻间偌大的家产只剩下丁点仅够兄弟三人和母亲果腹度日。

村人不解,皆讥笑天成果真书呆子也,蒋武一去便败家。

天成不知道那日是目睹血腥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巧合,还是真的有鬼魂报应一说。但无论如何,天性纯良的他结束家族对玳瑁的杀戮是他的本意。

来年渔村水患大涝,村民皆逃往天成所建的高处庙宇,天成亦携家眷撑船逃往离村不远的海岛,近岛时突然破船倾翻,绝望之时有硕大玳瑁游过,伏起一家老小安全达岛。

天成喜极而泣,不知那玳瑁是不是当初放生的那只。此次天灾村民淹死无数,大部分是靠屠杀贩卖玳瑁的家大业大者。

后来村民说是因为那些家大业大者舍不得满宅富贵、急着收拾财物才被大水冲走,人为财死罢了。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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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千灵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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